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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浅意 于 2014-4-20 01:24 编辑
花朵与男人
今年的春天是一局提前开场的盛宴，还没进四月 冬就拉开了早退的阵势，在暖熏熏的日子里渐渐温良起来。先是一两个晚上的时间交出了水面上的统领权，如同万千盔甲勇士转瞬间消失殆尽，徒留在风中微澜的河面，无所事事的衔住一簇簇月光，嚼碎嚼得更碎。春也不再如往年般迈着急切切的步子行色匆匆的样子，就像一下子白得了那么多梳妆的时间，比如还来得及彩排，来得及娇媚，来得及把每一个表情都妖娆到最风韵。接着风也有机会搂着花蕾更久一些，好让她们再红一点、再魅一点、再青舂欲滴一点，才让潋滟和香气四散开来，随起明亮一起到树稍、到山顶、到云端、到月亮的歌声里去。于是我有了机会在日记上记录道：窗外南墙高处有两树胭脂红的蓓蕾已经很饱满了，隔了一日未开，又隔了一日仍未开，等到第三日才有一朵颤巍巍的伸出一瓣小翅膀，让人担心一眨眼功夫她就要飞出去，踪迹全无。
有人说春是个美人，那花朵就是簪在美人发髻上的窈窕，当就有资格让众生倾倒。我这里有三杯今春关于花朵与男孩，与男人与男性的小情节，如酒如茶如水，待我屈身为您一一斟满。
第一杯：花树下的香水百合
早春的清晨空气像装满冰激凌的柜子刚刚被掀开，凉丝丝的气息中裹着好多种甜味，一条黑色宽敞的道路从远处铺过来又向远方甩出去，在一个城市的中腰刚好隔开楼群与湖面，楼群是安静的，微风下的湖水是安静的，沸腾与流动的是路面上的转动的车轮与人行道上更迭的脚步。一个上身穿深瑰色西装的男子抱着一大束百合从一条巷子里拐出来，穿过马路上白色的斑马线，绕过暗青色的围栏向湖边走过来。那是一大束粉色的香水百合二十几支的样子，简单的用白色的透明纸包裹着，粉艳艳的花瓣上滚动着水珠，有几颗在叶尖上没悬住，滴落到了男子肘弯处的袖子上。有几朵开的正好，花瓣随性的卷曲着，像女孩发髻的波浪，有一丝站得远一点的花蕊钩到了男子白衬衫的衣领，细细的花粉像偷偷的窃喜，落下去就不再想走开。
湖边的青草已经冒出两三个牙尖，沿岸的垂柳嫩嫩的黄一付刚出生的模样，调皮的在水中把发辫解散又编上，男子走过几株细柳在一颗开得白灿灿的桃树下停住脚步，一只手拢住花束，另一只有掏出手机食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头向右歪了一下把手机贴到耳边述说着春天的投寄。说着说着男子仰起头笑意浓浓的举起手里的百合，与头上一树开着白白的透亮粉色的桃花撞了个满怀，有一种雀跃如同小鱼在水里翻着跟头。如果不是因为爱，会是什么呢？
第二杯：兜售希望的男人
最先从夜晚醒来的是在路灯影子余温里开始喧闹的早市，空气依旧有些清冷，娇贵一点的青菜躲在小贩的箩筐里，从掀开一角的薄被下偷偷的向外张望。热气袅袅的早点摊上，一条条细白的面筋溜进油锅，一翻身就变成黄橙橙的油条，配上一碗微微颤的豆腐脑，浇上半勺香菇酱，几滴蒜蓉、撒三两片香菜，让这个春晨的美意更加丰厚墩实。
早市位于市中心的老巷子里，南北贯通有两三公里长，一头枕着公园的南湖，另一头踩着交通主干线。于是早起的人们穿涌在巷道两边商贩的中间，像自然界中的两岸挟带着溪流，静止与流动相互生趣。靠着南湖这端有卖鲜花地摊，几十种花卉被码在大大小小的白色旧塑料桶里，有些花骨朵上还套着网状的套子，有些刚伸开腰肢也被丛杂的各色叶子虚掩其中不尽其色，清明已过依然有几个白菊或黄菊编的花篮被摆在最前端保持静坐的姿势，这里的花多半是用来被路过的. 隔几步，蹲着一个穿着褪色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一个灰色方巾兜着的篮子里装着鸡蛋，旁边纸板上写着：笨鸡蛋。男人的手里掐着几束褐色枝梗，上面卧着豆粒大毛茸茸苞蕾，他一边吆喝着：笨鸡蛋，映山红，买笨鸡蛋送映山红啰，一边摇晃着手里的枝梗引起人们的注意。
“师傅，映山红卖吗？”我凑过去问。
“卖，两块钱一束” 男人应答着。
“这花能开吗” 我有些犹疑，我不知道这褐色的枝桠是不是映山红。
“放心吧，妹子 保准能开，能开十多天呢，我媳妇年年都用罐子生着呢。”男人得意的说着
看我还是迟疑的样子，男子接着说：“给我女儿攒学费，去年我都卖了一年了，我家丫头念初二了，成绩好着呢。”
说完捡了两束递给我，笑呵呵是打趣道：“要是到你家硬是不开花，你就当替我家丫头攒学费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内心，我递过四元钱拿起花束急着走开了。
第六天傍晚，家里阳台上一个白色磨砂玻璃的瓶子里，几朵淡粉的花怯生生的逆光开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让房间里充满了清爽的味道，跟桃花一般大，却简素单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一点都不像映山红。
20年前十几岁的我，跟着父亲第一次进城赶早市卖青菜，父亲也说过这样一句：春天真好，总有东西出来卖，给我闺女攒学费。
春天真好，总有希望可以栽种、可以寄存、可以出售，轻飘飘又沉甸甸。
第三杯：君子兰与爱情
他是51年应征入伍参加抗美援朝战争，57年退役回国的老兵。后来在钢厂里当了一名锻工，一转眼就干到了退休的年龄。
她是老兵返乡路上捡来的媳妇，下火车的时候讨水喝，舀水的姑娘水灵的让他直发愣，后来他用全部的复原津贴换了这个姑娘回来，回家双双给娘磕头就算成了亲，大伙都背地里说值了。
他生性火烈耿直，干了一辈子还是个锻工组长，敢指领导的鼻子、掀领导的桌子，耐着他技艺精湛也无计可施，背地里大伙也说，这人啊本事有多大，火气就有多高。
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在厂里的仓库当保管员，生小女儿的时候没有奶水，跟同乡倒了几条香烟被开除，他一个巴掌抡过去，她几天没起来炕。也没说实情，
他后来做过一些出格的事，喝酒、赌钱、跟陌生的女人幽会，每次都会在悬崖边上止步，转回身回到她身边。
她做自己的小生意，六个孩子都读书去了不同的城市，她至始至终都觉得守好一个男人守住一个家的女人天经地义的事情。
后来他们都退休了，都老了。儿女们在他们都能够得着的城市买了房子，等装修好了的时候，她却倒下了，没能再起来。
他也执意不肯去，才发现她那么喜欢君子兰，后院屋子里满满都是君子兰，有的都有十几年的花龄，开出的花朵像他锻出的钢花，带着烈烈的执拗一个月也不肯凋零。
他就守着她的君子兰，开始一点一滴的想念她，开始一遍一遍的回忆她当年舀水给他喝的样子，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抚摸君子兰，一盆一盆的抚摸。
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声音告诉他，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哪怕隔了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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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9 18:51
楼主
发表于 2014-4-10 09:55
发表于 2014-4-10 10:21
壮士，莫再如此吧……
小糖糖归花落了，只给我剩下了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