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长诗：《一言堂》

华子 · 发表于 2014-12-2 15:26

本帖最后由华子于 2014-12-2 15:47 编辑

三千年，不断有人乘坐诗歌的渡船，
往返繁华和破败的唐宋，乌鸦一样的长夜，
堪比白昼，扁舟一样的随波逐流，也有黄袍加身，
也有马革裹尸，冷雨嵌肤。
这黑白颠倒的世界，让你剥离，让你走近墙壁，
翻出本草纲目，在古老的中药房中买下当归、黄莲，
医治经年不愈的失眠。
遇有几位蓑衣斗笠的隐士，邀你绕过夜总会刺目的灯光，
绕过迷眼的红酒、跌宕起伏的欢笑和乳峰。
一颗默默生长的苜蓿移情别恋，明月在上，岁月翻滚，
夜游是又一种深度睡眠，夜游之上，死和生不再锋利如刀，
淡淡的光晕柔和似锦。

是山峰，还是低谷？
是朝堂，还是江湖？
山顶洞的，河姆渡的，直下三千尺的，为秋风所破茅屋的，不堪回首故国的，
一千年狐仙入世的，小草集中堆放的，颠沛流离爱情的，构建辉煌、紊乱的
夜间新秩序。它直下、环绕、朦胧、透明，裹着你无所不在的眼球，看得见的，
看不见的，你深知周身的水雾和眉间的鱼尾来自哪里，从有到无，从无到有，
数不清的花朵和星光，数不清的毁灭和哀伤，花朵和星光给你什么，你收下，
毁灭和哀伤给你什么，你收下。
一个个女人或远或近，或小脚金莲，或布衣民国，她不曾爱过你，
你在她身边，在她无法感知的地方爱着她，爱的缠绵悱恻，
爱的身躯消瘦，瘦成一团烟雾，和满是思想的月亮抱成一团。
你要告诉她和她，除了诗歌，除了诗歌中长出的露珠和绿叶，
你没有任何渠道复活她们的灵魂、思想和躯体。多年以后，你
会不会成为她或她，以这种古老的手艺被复活，并以爱的名义永存。

几声鸟鸣司晨一般救下你呜呼哀哉的肉体，吞进雾霾、尾气、股票、石油、
寒暄、言不由衷和萧瑟的秋风。
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所谓快餐之下无诗歌。你用毕生的深睡眠
交换渺茫之中微弱的光芒，你用边缘的教材换取冷峻的视线，你这个
毫无方向感却又时时想成为路标的异类。
黑不那么黑，自然白也不那么白。桃花谢了，下个一个春天会更加娇艳。
环顾繁华苍凉的大地，疼痛引领着村庄蠕动的泥质小路曝露在青天下，
无名的河流汇入另一条无名的河流，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水就这几滴。
你必须说出，一个背离的人是没有故乡的，你必须说出，一个背离的人，
只能把自己做成自己的故乡。

烟火流连，岁月成梭。一直被同流，从未被合污。你爱菜花，菜花成了油籽，
你爱小草，小草被花朵代表成为春天的主色调，你爱上凋谢，爱上凋谢以后
的空旷和晴朗，以沉默对抗喧嚣，以无为对抗有为，遥应眉骨上嶙峋的山峰，
完成人间的服役，完成一个个新生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