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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人
与人应酬时若遇外乡人,我会对他所来之地的风土地理感兴趣。南人自不必说,山西往东,河南往北,这偌大的古中原地带的人们,心胸似乎都比本乡人阔达些。我猜想这或许是血脉基因的问题——有次去矿区应事,遭逢堵车,从车窗往外看这狭窄的两行道两边,密匝匝楼林就挤推过来,一口气由此闷住。再往楼林外看去,是山。
韩拙在《山水纯全集》中对山有论,定义过诸多命名。细想本土的诸多地貌,不外些谷,壑,沟,峪……沿太行山脉的支线伸出去,还远未触及到黄土高原这块铁板就开始自相冲突,挤压,生出万千不合规则的褶皱。乡人自古在这样的地貌上踽踽辛劳,每家四五块地合二三亩田,所谓支离,大概讲此吧?
而历史上,这里曾经孕育过五霸七雄。
以往翻考经巻,南北朝开始到五代宋前,这片广袤的贫瘠之地曾出现过一个又一个大德高僧,或远洋东渡,或南下重洋,更多的是赴丝绸古路一路西行,在宗家青史里确有很重的一笔。而后的大多传闻,都集中在了晋商的功德里。
忽而一问,何以“走出去”的乡人能有作为?而固守耕耘的人们却不知魏晋无论南北?我听山东河北屡建大宗贸易场所,广开通衢,各地衙门自主护航,为何本土旦有新事便遭排挤?多年来,这里的新科技新模式都在大背景中莫名其妙“引进来”,默无声息“埋葬去”。
我第一次到河北时,望见青青麦苗一望无际,心里无来由地一缩,不知所措呀。再去海边坐一坐,心神发空,如置天外。再回头,回故土本乡,恍然换了人间。
我跟人说,这是长久挤压的地理背景影响了人的情绪,周而复始,春秋无期,这情绪渐往血脉中渗透,进而产生了无法拆解的基因。这样的基因从来排外,排新,慵懒懦弱,唯喜萧蔷分斗,以至于自围成马桶,内里水火翻天,外面水泼不进。这里的乡人不事笔墨,不谙古音,不屑四书五经六艺七谋八略,好逸恶劳,个个透露着拙劣的精明与三心二意一等下流心肠……
恶不尽言,且说说卓越事。本乡近几十年出得一个人物,创搜索引擎“百度”方便全球。听说,这个“走出去”的人有望回乡造福,却被本乡府衙百般刁难,后不甚了了。
我猜,他再不想回来了吧。蓦然回首,乡人熄灭了灯火,自绝在阑珊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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