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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说》
今年秋的脚步有些仓促,从夏末到晚秋只一臂长的日子就到了,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秋有些许敷衍的缘故,以往风韵深情的秋,今年却显得素淡、单薄,没有晚晴中明耀的举起手臂的鸡冠花,也没有晨光中金子一样铺陈在脚下的银杏叶,几场大风几夜冷雨过后,到处都是失神的眼睛,连太子桥下浑浊的河水也失去了一身的鳞甲,浑浊而枯竭朝着下游掉落过去。不过这样笨重的日子,也会有被擦亮的时刻,即使偶尔短短的一瞬也能在眼里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让灰哑重新添上颜色,让活着更像活着。
那是深秋一个周末的午后,刚从云中撤离的雨呼的一个急转身,针尖一样的雨点顺着风路齐刷刷的斜刺过来,仿佛急着一口就要把这个城市吃掉一样,那时我正坐在一辆蓝地白条的公交车上,在一个斑马线前等红灯,车前方一个黑色短上衣黑蓬蓬裙的少女拉着另一个黑衣同样黑蓬蓬裙的女人小步跑着过马路,少女的一只手遮在另一个女人的额前,另一只手挽着她,他们同样碎碎的步子,同样笔直的脊背,同样白鞋,不同的是女孩高高扎起的马尾黑瀑布一样垂在背后,另一个却是月光一样银亮的发髻挽在脑后,她偶尔侧过来的面庞上满是岁月这把刀刻下的风霜。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老人的装束,短黑皮衣,过膝黑蓬蓬裙,舞蹈室常见的黑紧身练功裤,白球鞋。他们穿过马路后躲身在一个大玻璃橱窗伸出的雨搭下,撑着腰的笑。
我在驶离的车上回头看他们一点一点的从视线里消失,才发觉自己上扬的嘴角,感觉心头久压着的浓云哗啦一下散开,仿佛自己重新从影子中站起来,活过来。像是被点悟了一样,在自我颓废的自责中重新拾起勇气。自那以后那个午后,风雨中的一老一小的身影,总能不时的在我的记忆中闪现,而一个倒带一样的细节偶尔会剜一下我自行坠落的神经,那就是银发女人练功裤包裹一条纤细的腿,另一条却是一个机械假肢,而她的笑容与女孩一样的如雨后彩虹明媚灿烂!
还是同样的负重前行,同样的怅然若失,但是总会有些什么,支撑着让人穿过落寂的秋,中穿过冷寒的冬,穿越余生的万千沟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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