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续写）

枫竹 · 发表于 2009-5-22 01:09

佩玉（续写）

列车在深秋的草原上飞速地奔驰着。
三嫂双手扶着腮，脸朝着车窗外，随着列车有节奏的响声慢慢进入了甜蜜的回忆，小孙子“佩玉”那可爱的小模样总是在眼前闪现，那蹬蹬踹踹的小胳膊小腿，那咿咿呀呀叫声仿佛还在眼前……。想着想着，眯缝着的双眼滚出了一行热泪，嘴角里的唾液也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对面坐着的旅客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老太太。
随着列车的一声长鸣，三嫂从凝思中醒过神来，看看外面，自语到：“到家了。”
怀着空落落的心情拎着包儿走出了火车站，三嫂不时的和熟人打着招呼，离家不到一里地的路走了半个多钟头，逢人便讲她在省城的故事，当然，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她的小孙子佩玉。
人是回来了，但心却留在了省城，晚上睡觉的时候三嫂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小孙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早早的起来给三哥做了一口饭，就到里屋把大柜打开，从里面拿出1000千元钱交给三哥说：“你去邮局，找个熟人给咱家安个电话。”三哥不愿意的说：“安啥电话呀，老闺女家就在后院，她家的电话现成的，愿意打就去打呗。”三嫂不依不饶的说：“告诉你耿老三，别的事咱都能商量，这个事不行，我惦记我孙子昨下晚一宿都没睡。再说，你总用姑娘家的电话也不是回事，也不方便，别磨叽了，赶紧去吧！”
三嫂的话就是圣旨，中午的时候电话真的通了，在电话里三嫂和儿媳妇唠了足足有半个钟头，什么尿布呀，奶嘴呀，凉呀，热呀……，全是她孙子的事。最后，懂事的儿媳妇在电话里告诉婆婆说：“安电话的钱算我的，以后有事就打电话吧，电话费我给你出。”
可是，就是安了电话也留不住三嫂的心，也圆不了想孙子的梦，因此，差不多一个月她就跑一趟省城，按三哥的话说，“你三嫂的魂早让她的小孙子给勾走了！” 只有到当老师的儿媳妇放寒暑假或者过年的时候，抱着孩子回来时她不再往省城跑了，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省城儿子家，时间长了，连儿子住的小区邻居都认识了这个朴朴实实的农村老太太。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小佩玉四岁了。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儿媳妇李墨看看婆婆的衣服也该换了，就和金贵商量给婆婆买几件新衣服，就这样全家人乐乐呵呵上街去了。
此时的小佩玉刚刚会跑，一路上把三嫂折腾的满头是汗，虽然累点，可三嫂的心里却很高兴，看到懂事孝顺的儿媳妇，活泼可爱的小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路上，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农贸市场，李墨和丈夫想买点菜，只剩下三嫂领着孙子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可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一个挑着挑子买小鸡崽儿的农民，佩玉一眼就看中了箩筐里那些毛茸茸小东西，拽着花筐的绳不松手，哭着闹着要，没办法，当奶奶的那有不宠孙子的，背着李墨偷偷给佩玉买了一个，到家的时候李墨才看见佩玉手里捧着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可不管李墨怎么哄佩玉就是不给，当着孩子奶奶的面李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看着婆婆把它捧到里屋里找一个空纸盒装了起来。
奶奶和佩玉住在一个屋，娘俩把这个小鸡崽染的花花绿绿的，差不多一天就换一个颜色，佩玉喜欢的更是不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旁。可没过多久，这个小鸡崽很快就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公鸡，天天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就打鸣，开始声音还小点，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半夜谁要起来一开灯也跟着叫几声，而且弄地满屋的鸡粪味儿。自己家人勉强能忍耐，但是，那半夜的鸡叫声慢慢的惹恼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依照金贵的意见把小公鸡杀了算了，却惹来了佩玉的一阵哭闹，遭到了妈妈的一顿痛骂，最后，还是李墨费了好大的劲，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总算把这对老小孩儿和小小孩儿哄好，把小公鸡送给了小区看守发的，放在收发室房后的一个铁笼子里。可是，这下麻烦更大了，把小区的孩子们都招徕了，佩玉也天天拉着奶奶和他去看小公鸡。
一天，在看小公鸡的时候，佩玉不知为什么和小伙伴闹了矛盾，非要把小公鸡抱回去，三嫂正好和别人在说话，也没注意，佩玉使劲的摇晃铁笼子的门，倒霉的事发生了，一根横在笼子上面胳膊粗的木杠滚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佩玉头上，顿时佩玉的头上鲜血直流，被砸晕了过去，三嫂当时吓坏了，抱着孙子拼命的哭喊着，在保安的帮助下孩子被送到了医院，三嫂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跪在地上，不停的求医生和护士救救她的小孙子，直到李墨和金贵赶来才把这个老泪纵横的妈妈扶起来。经过救治，佩玉的头上缝了六针，但被确诊为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
闻讯赶来的亲家母一脸严肃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看自己唯一的宝贝外孙子没事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把女儿和女婿叫到跟前训斥到：“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你们就是不听，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从今天起就得听我的。”回过头去冲着三嫂说道：“亲家母，佩玉是耿家的孙子也是我们李家的外孙，孩子长大了，你也没能力再看他了，幼儿园我负责联系，等佩玉伤好了就送他去幼儿园，再说你也挺累的，也该歇歇了。”听着亲家母严肃认真不软不硬的话，看着亲家母眼睛里透出的犀利目光，三嫂连连点头，嘴里一口一个“是，是……!”的答应着，泪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像个惹祸的孩子一样慢慢的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从来都舍不得花钱的三嫂今天例外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小区收发室拎上小公鸡就上了楼，忽然间又来了她年轻时的麻利劲，一会工夫一锅喷香的鸡肉汤就炖好了，装好饭盒，急匆匆的赶回医院。佩玉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见奶奶来了，轻轻的喊了一声：“奶奶！”便哭了起来，三嫂赶紧坐在床边，“不哭，不哭，奶奶这不来了吗。”说着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佩玉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和奶奶说：“我不愿意上幼儿园，我要和奶奶在一起。”又冲着妈妈央求到：“妈妈，我听话，我再也不要小公鸡了，我要和奶奶在一块！”三嫂附下身去，把孙子的两只稚嫩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哽咽着说：“佩玉长大了，得跟老师学事了，别和奶奶学，啥也学不着呀！再说，奶奶也该回家看看你爷爷了……”佩玉用小手擦去奶奶脸上的泪水说：“奶奶别哭，奶奶别哭。”李墨听到这里赶紧转过身去，脸冲着墙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佩玉真的上幼儿园了，三嫂在儿子和儿媳妇的陪伴下也来到了火车站，李墨真舍不得婆婆走，也曾经想过把二老都接到省城来，但乡下公公坚决不同意，再加上刚刚出了佩玉被砸这个事，知道婆婆的心情也不好，也只好同意婆婆先回去住一阵。李墨流着泪抱着婆婆的肩膀轻声说：“妈，路上小心点，下次一定把我爸爸也带来，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呀！”此时，三嫂强装笑容的脸上已经泪水涟涟，故做没事的大声说道：“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孙子，我能不来吗？好好照顾好我孙子，告诉他过几天奶奶就回来！”
随着列车的徐徐开动，三嫂望着儿子和儿媳妇渐渐模糊的身影，想到中午回到家看不到奶奶的小孙子佩玉，心里一阵发紧，鼻子发酸，双手捂着脸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