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章 红
给我一个爱的理由,我便可以只手捧起死亡的两端。
--------二十岁
一个天使的理由
五年前,由于种种家庭的变故,我从北京迁居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依旧做着自己教书育人的事业。
在北京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我已经没有了高中时的对教师职业的神圣向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无奈。
很快我投入到了新的环境里,虽然心里有太多的不满,不论是街道和住所。这里没有北京美丽的夜景,却有着无数起伏的山峦,和孩子们亲切的笑脸。村民是如此的尊重老师,不定时的给我送一些家常菜,这些都在逐渐弥补着我当初精神上的缺失。
他们这里有一个习俗,小孩子换牙齿的时候,拔完牙要找刚结婚的新娘子摸一下,这样长出来的新牙齿才会洁白整齐。
我来的一个月后,班上的几个小孩子都陆续拔了牙齿,看着他们缺着牙齿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自己年轻的许多,仿佛看见了一片一又片童年时的梯田。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见到我已不像从前那么亲切了,感觉在躲着什么。
一个早上的时光我都在忙于整理出版的稿子,心情不大好。下午又看见掉牙齿的孩子们在我的课堂上讲小话,于是我把他们提到了讲台上。
“你们为什么要在课堂上讲小话呢?有事下课不可以说吗?”我当时竭力的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孩子们都不说话。于是我又大声的问了一次。也许是一向温和的我从来没有这样严厉过,所以一个小男孩被吓哭了。
我于心不忍,轻抚着他的头,问他为什么要在课堂上讲话。
他抬起头,用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我。说:“我们不想以后的牙齿不整齐。”
“那和在课堂上说话有什么关系呢?”我微笑着。
“妈妈说最近村子里没有新娘,就没有人摸我们的牙齿。但是书上说了,老师是天使,我们都在想,天使摸了也一样吧,是吗,老师?”他用期盼的眼神等待着我的回答。
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水涌了出来。孩子们都看着我。我把他一把抱在怀里,帮他擦了擦鼻涕,然后告诉他:“天使摸过的牙齿会比新娘摸过的更整齐。”
孩子们都涌到我的身前,张着小小的嘴巴等待我用手指去摸他们的牙齿。
第二天,我给孩子们布置了一个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在扭曲的铅笔字行里,每个孩子都努力的写着-------“我想做一名老师,因为我想自己是天使。”
四大皆空
居于遥遥南国,很少有机会见雪。越是如此,就越是朝思着飘雪。于是每每入冬,有开始的惧怕冷逐渐成了渴望冷。渴望气节的突变。哪怕无所适从,仍是欢喜万分。
晨起就琢磨着,哪一件衣服又暖和又薄,能让我在飘雪的日子里真真实实。如若当日未将,夜枕于床又不免暗数失望。孩子一般。
朋友曾取笑我幼稚,我有所不解。这对于未见或少见的喜爱心情,即使在心底幻想了千万遍,也无法削减半分,毕竟虚幻不能让人实在,又怎能让人平息这急切的渴望或是取代它呢?立雪的到来让我少说有些许的不安,说实话,我也说不清个由来。
总之,在天气预报过明日有雪的当夜,我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清早,我故意起的很晚。只等我起床后看到的是漫天雪花飞舞,而并非浓浓的霜雾。如我所愿。我努力地按捺着,并且尝试着忽略所有视野中的建筑物。构美着天地初开第一雪的壮景。事后不久,又无由地腾升起一股若有似无的忧郁,困扰食寝。我为一场雪所日夜萦绕的莫名不安,以及点点汇集的激情与失落。在这必降的雪后,值得吗?
佛说:“四大皆空。”
我也知众生皆归于尘土,心静则国土净。但那些抛不完剪不断的空,又怎样说服自己皆是空。既是空,为何人人贪恋? 红尘自出多情种。靠近是空,得亦空。同样是空,何处计较得与失,值与不值。在这必降的背后,越是迟迟难见,越是甚加美丽。这对梦想的渴望岂是尘外人所知。假使年年见雪,我也不会觉得它倍加吸引。就是那得不到的不安与急切逼迫着我,才反而觉得其完美。
人生总有让你两全其难的时候,有得必有失。而得的不易总会让人凸感珍贵,事后时时怀念失的完美。在得失间反复比较,揣摩,难以定论。
暗自偷笑人生感观的诙谐与无奈,又不得不赞叹人世万物的特别与美满,也正是这些空的无奈乱扰,红尘才越发让人眷恋,缅怀。
朋友曾送我一首诗:“昔我或拘束,今我亦轻狂。迪歌如酒,春风梦外只平常。可笑当时明月,暗哭从来金缕,转目几人详?一累谢尘事,半醉话痴肠。” 我从未用现代的语言将此书记。我坚信文字的灵动可以表达万物的感性与情感,但总有无法言传的时候。
不愿去解释或了解得太清楚,活在四空里的感慨。但做真实的自己,空又怎样?时光如歌,歌毕人生数十载。活于四空里,忙于感悟空,尝尽空。我想这才是空的真谛。
最后的回头
父亲是魔鬼。大约五岁起我就这样认为着。
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这是我小时候写在日记本上的话,一直放在那个小小的抽屉里,没有打开。
我三岁就跟随着外公一起生活了,习惯了那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对我的溺爱。说实话,到十岁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脚。正是这样无法割舍的爱护,才使得后来他的离去成为了我心底一个永生浅痛的伤疤。
当时我是在离家最近的小学读书,外公家和学校几乎是一条直线,而我家就在这一条直线中间。也就是说我去外公家的时候就必须经过我家门口。但是,一直到八岁我都没有回过家,更不知道家中摆设如何。所以在课堂上老师让我们介绍我的家时,我沉默不语。有那么偶尔的几次,是母亲太想我了硬把我拉进去的。每次她叫住我的时候,我第一句话便是:“他在不在?”母亲知道,我所能叫出的“他”是指父亲。
外公的离开无疑成了我生命里一道疼痛的伤疤,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却把他离去的年岁和时间忘记了。也许这样正是外公希望的吧。
我不得不回家。
但我又如何去看重家这一个原本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在家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我和父亲就那么对坐着,我不叫他,他也不会叫我。我们就仿佛从不认识一样。我甚至希望着,他若死了,那该多好。
在我的印象里好象他除了喝酒就一无长处,唯一的嗜好就是打我。记得六年级的时候,他喝醉了,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拖到讲台上打的满口是血。结果,我出名了,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有着一个如此疼爱儿子的父亲。
我怕他,更或者不是怕,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一想起来就有全身冰凉的感觉。对于他,有很多时候我远远的看见他进了厕所,我很想上,但是我就站在远处憋着,一直等着看见他出来再去。
中考的那一年,我恰巧16岁。当时天下着倾盆大雨。
我着急着考试便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后父亲说要送我去,我当然不希望他送,因为我害怕。单纯的害怕。但是我不敢说。
到了考场下面时,他没说什么便回头走了。朋友也恰巧刚到,问我他是谁,我没有回答。对于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如何的关心我,我甚至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对我。
考场离校门有一段距离,大雨中依旧能够看清楚他飞快的脚步。我们进不了教室,因为时间还没有到。我就这样呆滞的看着他离开我的视线,没有一丝心痛的感觉。
快到校门拐角处的时候,我心里无由的腾升起一种无比的快感,终于可以脱离他了。就在我打算回头的一刹那,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眼睛不好,所以他又顿住了脚步,左右环望了一下。我强忍着泪水走开了,并没有夸张到奔跑相拥或者大哭一场。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只是为何,为何从那时起,我开始叫他爸爸了。
树上人间
像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我的童年是在一些简陋的学堂里和绿荫遮蔽下度过的。也许微存的不同仅是他们在树下长大,而我是在看着树长大。
我和那一群孩子就这样与树欢笑啼哭了整整4年。
8岁的冬天,我由原来的学堂转到了另外一个学堂。这里没有伴我四年的大树和伙伴,也没有透过枝叶叫喊我名字的老师了。
白驹过隙。我从一个孩子成为了一个老师,回到原来的学堂认认教。物事人非,仅有那些曾是弱小的树木上我们刻下的笔记不曾改变。但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里,我却再也回想不起当日刻字时的心情。对着这些现已是与矮楼齐高的树木战立过了第一个归来的下午。
后来我才知道,与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有两个也在这里认教,并且与我住同一栋楼。一个是明,一个是立。我即时兴奋不已,不顾妻子的劝告,同他们大醉一晚。我们从小树聊到大学,再到人生,感慨着时光匆匆。
开学后的一星期,明和立便和学校的一些老师申请把树木砍掉,原因是”妨碍教学进度。”
其实我知道原因是什么。大树在教学楼和我们宿舍之间,恰巧阻挡了我们观察学生的视线。而明和其他老师都不肯先到教室一步,为了观察学生进教室与否,为了能够在温暖的被子里多呆一会,他们不得不申请砍伐树木。
我想学生在老师的眼中永远是没有主动性的,都是“要我学”的态度,并非“我要学”,也正是我们这种不信任和束缚的思想让孩子们对老师造成了过多的依赖性。
学校在三天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为了教学需要,砍伐树木。
砍树的当天,和往常一样,许多的孩子在课余时间围集在走廊和操场上玩耍。但是他们都手捧一个美丽的笔记本,把拣到的树叶紧夹在本子内里,在倒下的树木间欢笑着,来来去去。
今夜我是你的大腿
我和他是在高中认识的,当时家里极力反对我早恋,所以一直都不敢让家里知道,小心翼翼的保护这份当时认为纯洁无暇的爱情。
我们从高一开始就上晚自习,下了自习之后他不放心我回家,每次都要把我送到我家的巷口。巷口外是一段黑糊糊的走道,只要一上那走道他就会悄悄的对我说:“今夜我是你的大腿。”我知道他这句话和淫秽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想做我的一双脚,帮我走过这一段路。
这样的方式一直保持到了最后的考试,而我们也十分小心的维护着这份微妙的感情。在考试后的当晚,他又背着我,问道:“以后我娶你,你要什么样的戒指呢?”
在现在听来十分幼稚的话却在当时深深的打动了我。于是我冲动的把母亲的结婚戒指从抽屉里偷了出来,在第二天的晚上悄悄的递给他看,并且大声的说道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戒指。他微笑着,不停的点头。
回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份礼物-------一个心形的储蓄罐,并且告诉我,里面装满了我要的幸福。我激动的双手接住,回头跑了。把戒指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我就这样等待着高考的结果,而他不一样,他要和爸爸一起去美国。
清早我就被母亲的声音吵醒了,她疯狂的问家里的每一个人她的结婚戒指去了哪里。我当时蒙了,才想起来戒指那天晚上我带出去就没有带回来。
我马上打电话给他,叫他把戒指送回来,他却和我说他没有拿过戒指。当时母亲知道是我弄丢的,非常生气,给了我生平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嘴巴。
我也就因此再没有找过他,赌气不接他的任何电话。当时家里管的很严,他当然也不敢上门来找我。就这样,为一枚戒指,为一个嘴巴,为那时无法放下的任性,我年少时的爱情夭折了。后来听说他和爸爸去了美国,而我也去了一所我根本不喜欢的学校。
再后来他也陆续给过我信件,可当时我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没有在意。
十几年后的一晚,我看着我的孩子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他伸手拽住我,我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忽然想起了他,但是这种想念很快又消失了。
三十年后,我在文坛有了一定的地位,应邀接受了一个记者的采访。当触及感情经历时,她问我最早收到的礼物是什么。我才想起那个放在抽屉里已经遗忘了多年的心形储蓄罐。
回来我一时心热便打开抽屉把它拣了出来,放到了桌角上,却因它的做工粗糙,不平整而滑落下来。
瞬时散落一地的小纸片,以及那一枚当时我奢望的戒指。每一张泛黄的小纸片上都用拙劣的笔迹写着:“愿今夜,我还是你的大腿。”
爱的探头
我和朋友一直习惯着周末逛街的生活,她总爱说只有在天价而美丽的商品的面前才能发现自己的渺小,自己得到的多少。我常常点头附和着。
周六的下午我们一起去了市中心,因为今天恰巧是国庆,所以人特别多。我们就从这一家店铺逛到另一家店铺。在回来的路途中,我们穿过人群和斑马道,一边埋怨车辆的噪音,一边等待着绿灯的到来。
在这一群焦急的人群里,我们很容易注视到一对年过花甲的伴侣,他们互相搀扶着,稀疏的白发,以及微微相视的笑容。
就当绿灯的一刹那。人群忽然涌动着,朝着马路对面而去。可此时这对伴侣中的男人却紧紧握住了女人的手把她放在自己佝偻的背后,并且急切的把头探出来左右的环望。那动作是如此的熟练和迅速。
我的眼眶就在猛然间湿润了,紧拽着朋友陷入了匆忙的人群。
我们在满目的商品中埋怨自己得到的稀少,忽视着那些已经不断给予我们,并且把我们内心塞满的幸福。
当岁月之剑割来,才知道我们需要的,只是那简单的,简单的一个探头。
莫爱寻常
一年里,女人有那么多的时间是在忙着出版和写文字。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出色的撰稿人。男人则是属于居家小男人,可以把屋里的一切打整得妥妥贴贴,一日三餐。
开始的日子里,他们无比的相爱,女人爱着他的勤劳和体贴,男人则爱着她的温柔和才情。
时间成了最后的转改器。一切在当初和爱情有关的誓言都变成了现在女人的累赘,她开始讨厌他的无能,以及他的唠叨。而男人却始终如一,默默地支持着她的工作。为深夜持笔的她送去一杯热茶,或是毛巾。
为了不让女人觉得生活有压力,男人开始不停的搜索报纸上招聘的广告。终于找到了一份在家食品加工厂帮忙传货的工作。他工作完了以后必须及时的买菜,因为女人有胃病,必须按时吃饭。
在他匆匆下班买菜回家的途中,却因贫血症和过度劳累,晕倒在马路中央,不幸----车祸身亡。
女人开始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了,茶杯开水在哪她根本不知道,甚至如何开启煤气她也不知道了。
有他的日子,女人觉得是如此寻常,仿若呼吸。可一旦失去,却成了永久的失氧。
感谢分手
朋友昨天打一电话过来,泣不成声。吵嚷着要那男人好看,要让他后悔。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也不能说什么,我理解四年的感情最终分手的感受。
当晚,朋友喝的大醉,但口里却还依稀叫着那男人的名字,可以想象得到那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分手给她造成的伤害。
清早,朋友醒了。依旧还是吵嚷着要如何如何。我对她说你爱她吗?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爱 。”
我接着问:“那你希望他欺骗你吗?”
她坚定的回答说:“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我忽然笑了,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说:“那你应该感谢他,因为他对你的诚实和对诚实的忠贞。”
朋友不语,再后来,她结婚了,并说自己过的很幸福。
我们有太多的机会去幻想爱情,却并不能容忍分手的存在。要是仅为了害怕伤害而去逃避分手,那么那些随时间消亡的爱情又这样得到解脱?我们又如何从旧的伤口里重生,并且开始新的生活?
二章 橙
笑痕
薄雪飘过了秋时凋落的胭脂与粉红。骏马,诗句,和我窗下绝笔。
枕抱满绪清空,缘分在将世人全权作弄。隐隐的茫然与四顾,最终殊途。看你一卷无泪的昙花讼,我满头白发的笑容。
沾满年少暮下轻狂的花语。用一波忘却的夏冬去了悟你别离时叠复的疼痛。
月光,三更时依旧不灭的烛火,成了半世里我褶皱的记忆。与春风。
爱的境界
温润的墨绿渐渐汇入了我笔中模糊的山色,勾摹一地无法找寻的伤痛,像花朵一样开了又落。紧闭的眼睛在今夜远峰中缓慢的睁开,一些和回忆一样久藏的芬芳就凋落在了伊人此时低隐的脸庞上。
过去开始在我眼角衰退,包藏一怀燃烧过的梦想。
关于我那时洁白的记忆,牵手的矜持,就是今日我无夜无日难眠的迹象。
我在盼望着梦见,一群桀骜扑翅的候鸟,载上我随时的苍老去寻访你,和你消逝的踪影。
我在追觅一种痛苦的境地,一种明知是错却无悔踏入的境地。
暗香
滂沱的雨在今夜渗出了我已是褶皱的额角,包括着那些那些我再不能盛装的过去。请你遵守那一个我们略带微笑和泪水记录下的承诺,在某夜的子时同众多的山花一起归来,长进我不再疼痛的骨髓。
莫名的夜里,我和微弱的火光一样。
在山花凋零的季节里,我总用无数的祈望向时光彷徨的打量。又是滂沱的雨夜里,我们在异域的风霜中相互守望,而一切关于朝暮的词句都成了最后,最后诀别的永伤。
在千万人潮中高举着配饰一枚,一枚完全沾满劣迹的碧玉手镯,在所有能窥望的双眼中,它必定和我此时胸中那一片被泪光浸泡过的往事的颜色一样,并且------覆盖着浓厚的沉香。
伤
我低吟的悲曲环住耸立的山峰与群岚,碎裂的窗壁上微泛着消逝的月光。一切关于酩酊的词句就恍惚成为了记忆里年轻的代言,难以睁开的双眼,为许多不能得到的欣赏而哭红的眼圈。
为一曲梦境的相遇而害怕白天,渴望无止境的黑夜。
不能放逐的往事就蕴存在了心底饱含着无尽的余温,紧捂着疼痛的胸口,在寒冷的夜色里反复翻阅,反复游走,跟随时光去遍了一个又一个枝头。
沉没的等待最终渲作了一幅破损的旧画,画中的主角高昂,高昂的脸庞上却满是带泪的春光。
华年几许
手执羽扇的年纪啊,今日,今日在我蓦然的回眸里成了那一曲永不归来的诀别。而那一朵我不愿揭开的芳华,就成了此时一个浅痛的伤疤。
零碎的记忆伴随着月光和婆娑的树影对立,摇摇晃晃,割在我瞬时满泪的脸庞上。一切曾是无畏着生死的年纪缓慢地长进了绝高的芦苇,那般的茂盛着压过我的窗前。投着歪斜的影子在褶皱的被角上,湿了一夜又一夜。
我再没有那时狂热的心绪,在汹涌的人潮里呼喊你的名字,或是紧握住你依旧美丽的小手。大雨淋湿了芦苇的季节里,我就躲藏在那些尚存温热的角落里看着斑驳的墙壁上,烛台旁,岁月来去的消息。
时光中忘却了开放的雏菊最终还是凋零。
没有星光的安夜里,我就紧抱着拙劣的手笔,刻画一些我曾相信着你是爱情的年纪。
青春的悬崖
我将忘却的步伐重抹在蔓延不停的荒草上,一想起那般疼痛的牵挂,就会无由的微笑着静看一步之遥的悬崖。年岁在斑驳的光影,楼道里徘徊。静默地刻数着我们相牵着从轻巧到蹒跚的清风。
矜持的心怀成了后来山林中最早凋零的一片枫叶。陈旧的诺言和永远不能摆脱的心事就在暗淡的烛光里作别了一个又一个春夏。四季的更替就那么那么的成了我心底最沉默的隐忍,触碰忽然发现的悬崖。
我用尽回首的气力与无畏的年纪里轻轻扬起的泪花,去判别一个我再不能感受的月夜和秋冬。
青春曾帮我铭记过的情话
以为永不忘却的情话
终于成了今日你白发里 那一朵
悬崖上的瘦花
一生
我赤裸着已是弯曲的后背为你朗诵着,一段在时光中奔跑的距离。
细密的新茶又压满了枯败的枝节,可我那些曾贯注着凝视你身影的过去就成了此时阳光都透不过的茂密。寒蝉穿过孤寂的羽翼,在四面楚歌的乌江上寻找宿命的踪影。用无法抬起的指间碰触你暗坐的墙壁,年岁的轮廓逐渐在我斑驳的视野里清晰。
心绪奔腾的年纪像一首绝美的却又不曾写出的诗语。青春的印记没过了唇齿与肩胛,落满花纹的手掌上顷刻洒满了无悔的承诺。关上疼痛的门板,偷看岁月在模糊的山麓与云迹间奔跑,和我们,那般甜蜜的挣扎。
一切招引我再去含泪欣赏那朵凋零的悬崖菊的记忆,就在今夜我紧闭的双眼中幻化成了热泪,幻化成了一生不能掀起的幕帘,幻化作一串哽咽的诗句。
诗梦
在树霜浓厚的夜晚,我那般的微笑着。看许多呼啸的梦境如雕刀一样割上了我的衣袂,趁着月下我还未摘下的花朵,再为你坐进那窄窄的红窗。等着,等着无数个阑珊的孤独演变成化石里再不能探询的历史,深入到我撕裂的灵魂里,化一掠黄昏或是西风,掩盖今日我的滚滚热泪。
我那浅浅的眉宇就一如回别时那不忍的回眸,紧对着河安弯曲的杨柳,在反复的凋落与抽绿中,长上了高高的山峦,压住无数的对生恋的期盼。
落雨的沙洲,尘满的酒宴,苦涩的衷肠,都成了午夜里我难以描绘和吐露的诗篇。芦苇在轻柔的风语中摇动,零碎的记忆像残破的雪花一般,扬扬落落。
一切曾无故跋山涉水的勇气就成了后来丛林里不断更变的寒冷与温暖,在与旧月复叠的晖光里,以无法视及的速度拨断我脆弱的,湿润的心弦。
我
岁月寻觅的只是我们回眸时含泪的缝隙,而那样的缝隙便足以让它在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里滋生,慢长。遥远的呼声蜕变成一首我再不能想念的牧歌,在空荡的原野上与奔腾不归的群马一起。流浪。
许多忘却了凋落的树叶就那般那般地成为了无数画家的手笔。在我娇柔的而潮湿的心里,它成了一抹浅淡的微笑,一根为我放弃了飞翔的羽毛。
冬日的暖阳上,回忆缓慢地刮过了爱情经过的楼道,一切沾染过渴望的物体都是无奈的见证者。一些梦想着骏马的孩子就成了桀骜的记忆,拿着岁月赋予的刀笔,拉伤锈迹斑斑的走廊与门壁。
在马背上忧伤的民族点亮了微暗的烛火,看着没有星光的旧夜,没有草动的境地。
期盼骏马回归的牧民是我正在继续的生命,是教我永不流泪的祖先。
午夜
我把湿润的泥土掀开,星光和走失的月亮就陷入了一个陌生的缺口里。大地与大地相连,长着陌生与熟悉的风景。
莫名的恐惧把一切我与爱情有关的胶卷从彩色褪裂为黑白。一个盛大的别宴,包括一些少年时早生的白发都恍如昨天。那些在季节里没有说出的话就如同一些等待自然愈合的伤口,在隆重和华丽的继续里,浅留着一条无法磨灭的伤疤。
有太多的回忆会在夜里把我偷袭。乖张的情绪里他们拥有着与昨日一般的温度和质感。可后来的强大的张力却鼓痛了我的双眼。酸涩的物质在赤裸的身体与被褥间游动,一动就是另一个苍白的记忆。
寂寞永生在繁华的地段里。泪水就蜿蜒着像一波缠绵的海藻,不断的碰触到记忆里连绵的刀山。火海。
夜的情
拥抱着却还是走散的记忆像一道灰色的花边,在寂寞的人潮里用里的回眸大笑。晨曦依旧穿过了喧闹的街道和我贴满窗纸的玻璃,照耀着枕巾上缠绵的断发。一切我望而生畏的抚摩都是我极力掩藏却终败露的过往。
春色再爬过我的墙角,蔓延到她娇柔的脸庞上泛出满壁的春光。一些关于梦或春光的故事就在阴雨绵绵的季节里疯长,而我提前衰老的关节却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岁月打翻了长亭外送别的美酒。盛装着许多许多枯涩的尘埃。
我就这样沉默着怀想我何时为你舞上一夜的年纪。那样的夜里我是怎样的迷人。
那样的夜后我是如何用蹒跚的身体等待着山花再放,春光再临。
别离之后
明媚的风声穿过了盛开了油菜花,湛蓝的天际与它们一起运作成巨大的风景。云影轻投在突起的花蕊上,衬着那一个采蜜的小生命,来来回回。
阳光刺上了我昨夜的失眠,残存的痕迹和一无所获的倦颜就在此时成了光阴里细弱的斑点。幻想进入一个隔空的时段,一切反复遭遇别离的相逢回归到初始陌生的地点。大片大片的树木与季节的变迁里,情怀不曾改变。一颗难以释怀的心在漫长的回忆里游荡,剪辑着一些我们从绷紧到褶皱的片段。
窗台上何时疯长出无色的苔藓,我一触摸,就是满地逞强的笑靥。
凋落的芬芳里回忆在用最后的气力将美丽的情节竭力保留,其中有我忘却的路段,和在我虔诚的双眼里最后一次微笑着说出的再见。
日记
记忆里暧昧过的情节都准时的在子夜归来,深入南国四季流离的红豆,酿造一场又一场我睡梦中惊醒的杀戮。枯草在冷暖不定的气节里寻觅新的生机。
许多拙劣的笔记就在安躺在一页薄薄的书签上,拉扯着无数的诧异与惊喜在事隔多年的今日逼迫着我落泪。翻过了山海的心绪仿佛在一瞬间归来,如潮水一样高涨。更改一切我初始利落的决定,容颜在恍惚的灯光里流散。
寂静在硬撑的睡眠里显现出流动的质感。一些如惊鸿一瞥般短暂的相逢与别离,在冰冷的被褥或是抖动的门扉上绽落。
阳光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无数难以磨灭的刺青,我却在这些刺青里永久失明。
丢失的记忆
清幽的空谷里一年有一年的百合堆积。雨打过丰满的芬芳,把他们酿作来年的花瓣或者枝叶。抚摩春的气息,以及岁月的刀伤。
反复枯败的灌木,荆棘,在无法清理的视线里成了一面厚实的墙。缠绕着温柔的内里,不顾的环望四季的迁徙以及那一片记忆里宽阔的沼泽。
无故消失在我手上的指甲油像一双残破却又倔强的翅膀,飞过我不再开启的窗前,飞过也忘却的深渊。朝着她即将归来的方向坠落,一地无法拾拣的忧伤。
让久违的那些忘却再入她今日已是卷曲的发梢里颤动。
流年在年华已逝的磐石上撩开我瞩目过的胸膛。刻上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印,让我用一生的迟暮与曦光将他逐日,逐日地抹亮。遗忘。
失去的
所有灵动的午后就在这些反射着光圈的空气中缓慢地,如大火一样的蔓延开来。点燃她每一个含泪的遥望,和一些没有说出的后来,以及但是。但是。
泪水湮没我丢失在脸上的粉底,涂抹着厚厚的一层守望的骄奢。花断的墙壁上,我再用指尖触摸那一夜让我体无完肤的印象。
月光捋顺我已是稀疏的发髻,扬着悠长的绝笔与马蹄。将我无惧的容颜敲响,挫伤。
今夜,今夜一抹清凉的月光下我再把一些潦倒的旧日怀望和畅想,而那些让我落下泪水的鲜花与掌声,我必要再挺直我脆弱的脊梁。用双掌与身体向着年少的山腰逞强--------
说着,这是与你无关的过往。
悲歌
坚毅的眼神穿透无法比拟的厚度。在起伏不定的海潮上反复的来回,反复的吟荡我曾是年轻与娇柔的心。
尖锐的振幅将我的心怀摇荡,随一切强求回来的温柔与紊乱的节奏穿透我的体肤,喉咙。每一个完整的部分像残余的灰烬一样坠落在焚烧过的黄土上。上升漂浮。
如飞鸟一样高歌,唱破雪下的堆积与春始的秘密。
摇头甩亮灯光,侧身的妩媚,怀抱一屋温暖的春花。唱着,唱着你一生再不能去复望的路途与遥远的冬眠。寒冷启动我万人都不曾打开的唇齿,落下一世久酿的笑靥,滋长一地,又一地的漫长,渴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