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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3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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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桃花
一
桃花三月艳,夕阳浸纱罗,伊人凭栏,一泓春水,时令正好,幽梦迷离。
府有嘉宾,锦衣玉帛,闻尚书家的公子,奉命造访。爹命丫鬟嫣儿传讯,客厅待客,对镜梳妆,柳眉如叶,明眸皓齿,吐气如兰,我言:“嫣儿,爹唤我去可是为了那事?”
嫣儿自小跟随我,生性乖巧,八面玲珑,一颗琉璃心聪慧非凡。葱指将玉搔头插入我的发中,言:“小姐,自是为了那事。这位少爷正是当今皇上爱卿慕容敬家的公子慕容凡,弱冠之龄,玉树临风,潇洒风流,年幼时,便是同侪翘楚。老爷一直心疼小姐如掌上明珠,小姐自是安心。”
中土佳人,披衣系玉,樱桃色润,眉如山黛,娇艳正时,行如弱柳扶风,静如春水碧泓。
客厅爹正谈笑自如,时有浅笑,时而威严。细细寻思,此番这般,都是那年光阴。
徐步至厅,酒香酣畅,若非酒量非凡,一杯下肚,必醉无疑。我眉目含笑,浅浅施礼,座上的男子,一双英眉,笑靥如花,万分俊朗,潘安在世,尤叹不及。
顷刻间,已觉自己置身于桃花园里,桃花春色,唯有我与眼前的男子。他指起指落,却是倾城之曲;我长袖善舞,却是绝世之舞,我们必是前世早已相识!
爹轻咳一声,言:“桃歌,快见过尚书家的慕容公子。”言语中的温暖,仿若窗外的暖阳。
我再次欠礼,慕容凡含笑扶我起身,言:“久闻季大人的千金,秀外慧中,灵气逼人,今日得见是小生之幸。”
一面之缘,倾以此生,今生来世,与君共铸。
腊月冬梅俏,红妆女儿心。娘为我梳妆,眼眶湿润,百般不舍,千寻落寞。心里隐隐的作疼,却无法动摇追随他的决心。慕容凡,非凡之士,季桃歌,绝世之颜,如此,佳配,良缘。镜中的容颜,定是为他娇艳若此。
娘言:“桃歌,娘的好女儿,从此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算命的先生说你此生定是大富大贵,唯有一事,此生有劫。”娘的眼神悲哀,迷茫,仿若已置身梦里。我欲询问,终是无言。
红衣大轿,锣鼓喧天,鞭炮声声,驱赶了娘担忧的眼神。嫣儿笑着,言:“夫人,您放心,有嫣儿呢,即便赴死,也要小姐安然。”我与娘同时笑骂,这个丫头心太紧。
我有富贵命,却无夫妻福,算命先生所占,论为永劫。
爹说那是妄言,占卜先生为此下狱,我却明了,所言非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二
夜深人静,他推门而入,微醺。我上前搀扶,他搂我入怀,言:“桃歌,我生生世世所寻的女子。”为我挑开喜帕,两樽酒,琥珀色,一饮而尽,鸳鸯帐内,春光旖旎。天入晓,我已醒,他却不见,枕边有一块玉珏,名曰:桃歌。
桃歌本是一块玉珏的名字,玉泽桃色而名,是爹极爱之物。那天,爹把桃歌送于慕容凡,我也订了此生,看着玉佩,双眸潮湿。他走了,却把玉留给我了,此去,定是惊险万分,连个纪念都无法留下。
我唤来嫣儿为我梳妆,还得入堂上拜见二老,不敢稍迟。梳洗完毕,发髻偏,不再是女儿装,一惊,已为人妇,往昔的时光,恍若隔世。嫣儿说:“小姐,姑爷大早便出府上朝去了。”我满脸绯红,这丫头坏起来或好起来,都是那么要人命的,她不应该叫嫣儿,她应该叫妖精。
穿戴完毕便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入客厅,全家人早已落座,仿佛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十指紧握,人娇心也羞。婆婆面色慈祥,那双眼,跟母亲的一样,这令我顿时欣喜。大哥眼神如剑,眉峰上挑,唇上含霜,不知何故,不敢直视。一一敬茶后,婆婆言:“桃歌,娘的好媳妇。是凡儿对不住你,他接谕旨,征战北疆。”说完,双眸绯红,仿若蘸血的花瓣。
眼前的妇人,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书香门第,风姿卓越,倾城绝代。母亲在确定婚期后就跟我提起过慕容府的事情。在谈到公公时,眼神温柔,甚有娇态。爹爹与公公同朝为官,一个状元郎,一个探花郎。地方为官数年,同时被召回。初次见面,两人便结为兄弟,歃血为盟,患难与共,朝夕同命。听闻母亲与婆婆旧相识,各自为人妇后,便不再相见,恩怨不得知。请教于父亲,父亲所言不多,但我也略微知晓些。风华年代,各有各的故事,只不过是命尔。
三
自那以后,我抚琴绣花,落棋作画。琴声悠扬,可传北疆?花自艳丽,可有人赏?心若棋子,不由自已,画里画外,皆是相思。丫鬟唤我夫人,我含笑。结发夫妻,百载情缘?
转眼三月三,细雨纷飞,又是桃花开了,府中有大片的桃园,与梦中同一模样。何许年,它便在我梦中,盛世孤独,千古凄凉。入夜,微风习习,初春时节,竟是些许清冷,明月在空,清辉幽幽,此刻他是否也在看着这一轮月。
我常去园中看桃花,那里有一株桃树,比其它的开的更艳,或许说,更妖媚。如今在我左右的丫鬟是慕容府的,府上的丫鬟告诉我,那是慕容凡,最爱之树,每年此时,他都会设案树下,抚琴弄墨,不舍昼夜,好几次都在桃树下入睡。我凝视着桃树,道:“这株桃树,可有名。”丫鬟摇摇头,也开始自己的遐想,仿若早有名,只是一时无记忆。
我扶上桃树,一股异样,袭上心头。我缩回手,接过丫鬟手中的古琴,让丫鬟设案,顷刻音色流水。一曲完毕,有掌声自树后传来。丫鬟施礼言:“公子。”慕容飞走到我面前,一袭紫袍,翡翠在腰。他看着琴说:“这把琴,是凡最爱的琴,名雪雁,那年,我与凡拜别师父,师父将之送给他,让他一辈子别离身,只是。。。。”他顿了顿又接着言:“雪雁非普通琴,若非秦艺高超,其声难成律,弟妹刚才的那首相思曲,婉约凄美,可见弟妹的琴艺自是早有境界。”
对于慕容飞我一直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情绪。我没有错过他在谈到凡时,眼神里的温柔,这让我惊骇。我言:“大哥谬赞,桃歌只是略晓琴艺。”慕容飞望着满树的桃花,言:“凡这一去已是三年光景,却不知道何时是归期。”他的落寞,他的孤寂击落了一瓣桃花,同时也令我手足无措。我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不安与疑惑,言:“大哥,凡击退来犯后,自会回来。”慕容飞没有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桃树,我却越来越不安。
不知道如何回到厢房,清晰过来已落座于案。命丫鬟研墨、备纸笔,然后来到西院的荷塘,池水清幽。看着水中的倒影,那儿只有自己与自己的影子,那儿没有凡,没有桃树,此时,人比水更愁。
丫鬟来告,笔墨已备,我回到案前,独自到天明。嫣儿看到我,言:“小姐,你一夜未休息,先上床去歇息吧”我看着嫣儿,言:“你说,凡走时为什么把桃歌留下了。”嫣儿大惊言:“小姐,你是说当初老爷送给姑爷的那块玉珏?”我不语,慢慢的移步到三年前自己把玉珏放置其内的盒子前,拿出那块玉。嫣儿脸色苍白言:“小姐,姑爷也许只是落下的,也许是他在换朝服的时候忘了带了。”我微笑的看着那块玉,仿佛那是另一个自己,就如那株桃树,就如另一个他。
四
这一年,不知道是何年,只知道,那株桃树的花不再娇艳,树上的花越来越少了,有些年,一枝也不过一瓣花。嫣儿已不再在我身旁,我的身旁还是那株树,那片桃园。丫鬟言:“夫人,那是少爷最爱的树。”我的心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那株树,那一季的桃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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