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似乎还未来得及衔接,飘逸的衣裙也尚未收起,恻恻的轻寒就挟裹着冬雪瞬息而至。早晨醒来,看到成片的雪花正徐徐落下,在窗外雾成白蒙蒙的一片。今年的第一场雪哦,让我瑟缩且茫然,收紧肩膀,冬天来了么?!十月初而矣,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阴抑的云朵遮住了阳光的慵懒,呼呼的北风,在此刻欢笑着歌唱。飘飞的雪花,落在丈尺白杨的枝头,仍是干净和洁白的。再降落,便被地温所融化,在街上形成雪泥成河的景像。从自家高高的窗口望下去,很多人穿着雨衣或打着雨伞,或对他们来讲,这不过是一场冷雨,只不过,天冷的紧,我们幸运看到它们凝在天空的样子。
这不是我印象中的皑皑雪景,亦不是我期盼的酷寒终至。打开窗,伸出手,接过几片游离的雪花,看它怎样顺着掌心的纹路,哭泣成透明的泪滴。这场雨加雪,彻底覆盖了我的夏梦,收起单薄的衣裙,将记忆里的暖阳小心收藏。凄凄的落叶,还仍有青绿便被骤寒打落,我盈满心怀的惦念,此刻已皱缩成扁平的书签,夹在岁月不可往复的冗长的等待里。
看着他的名字,心头有千言万语,最后竟化成最简单的四个字:天凉,加衣。能说出的,终觉浅淡,可也只能如此,浅淡的,不动声色。将记忆支解,再将其碎片掩盖成为苍茫,就象这雪,雪泥成河,变为另一种隐忍的悲伤。再冰凉的手指,也保存不下雪花的形体和忧郁,看它们朵朵融化在季节无声的衔接上,没有一丝声响。
坐在床沿,任由雪雨打湿了窗台,就这样看着,宝说她那里还穿着短袖的衫……说,苏,不冷哦,抱……是地球的两端么?季节的不同,在提醒着空间的遥远,渴望能时时抚慰彼此的疼痛,可,每每,总是怅然,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殷殷的期盼与记挂,又何尝不知呢?正因为心里洞明,所以更多是溺水的无奈,总想挣扎着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却总是抓住绝望,无法逢生。
今天回来,看到宝的新文。她描绘了众般幸福的模样,如此平实,如此丰厚。润物无声的悄然,潜入了灵魂的深处。每个人,都该享有这份平实而祥和的幸福吧,追求它亦是我们的权力和自由。那么,又是什么将我们定在黑色的十字架上,食不能安寝不能眠,辗转的磨折变成饮鸩止渴,不可割舍。
天各一方,不该是我们惆怅的必然;一生两地,或才是宿命的难偿。旷古的风呜呜哽咽,吹个不停,绵绵的思绪,在这场突来的雪雨面前,错落盘绕。众生芸芸,谁能将曾经的点滴,串联成一串晶莹的永恒?我看到,捻破的思念和话语,正在寒冷中慢慢凝固,凝固成这个秋天,最寂寞的姿势。
如果我们还有再看一眼暖阳的机会,我们就该在晨晓醒来;如果我们还有不能割舍的爱恋,我们就该收藏起绝望;如果残破结局已写在宿命的薄册,我们就该深深感激曾用血泪书写的过往……是这样么?或许这样想,便能从此安良。
这是一场寂寞的雪雨,它悄然地来,又无声地走。压折的岁月,依旧不肯缓行,我静静的看着,静静地想……一辈子,不过是一眨眼而矣,如此而矣。凌晨三点半,我的笑容,绽放在铺满霜花的窗前,凄然的笑,原来也可以如此干净,如此美丽。
(无舟2006.10.17凌晨止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