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個人對自己有多重要，晚年的感受最真實。
外公一生強勢，性格如火，如今八十六歲，還能每頓一瓶啤酒一大碗飯。前天周日我趕回崇明，看到外公坐在床邊矮凳上，攥著外婆的手輕輕摩挲著，那種表情像孩子般無助。
一周前我送老婆孩子回去待幾天，住了一晚，和外公睡的。先是睡在他腳邊，但他耳背聽不到我說話，爬到他身邊睡下，說了很久的家常。記憶中，我上小學後就沒再跟外公一起睡過，有點莫名的感慨。
外公說，沒想到外婆得了這個病，也只有求天主保佑了。那晚我睡在外公身邊，聽著他偶爾咳嗽的聲音，在想外公今後面對的不是貧困，而是孤單。
今年五月間外婆不適，到仁濟醫院看了，確診晚期肺癌，時日無多。醫生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生命質量，延長生命周期，病人心態積極樂觀的話，時間會長點。我看到晨報上有專家會診答讀者欄目，也把外婆的癥狀寫了郵件過去，回復也是一樣。
家人瞞住了外婆，只說肺部發炎，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回到崇明家裏，待了兩個月，還算穩定。期間，給外婆辦了八十大壽。舅舅從上海配了些進口藥給外婆打吊針，外公打聽到富陽那有個中醫世家專治癌癥腫瘤，也叫舅舅去買藥。
十月下旬，外婆又開始不適，住進了醫院。其實外婆自己早就有感覺，真是小毛病有何必整天身邊人來人往。雖然樂觀想得開，但畢竟不想這樣就走。醫院裏數次提出，沒有必要再住院了，但外婆仍然堅持院。但漸漸地，很胖的外婆已經瘦得不成樣子。
姨媽們輪流陪護著，舅舅為了減少點外婆痛苦，不斷在花錢。那次回去和舅舅喝了瓶高度，心情都挺壓抑。他說只要能有點效果，多少錢都要花。不管自己年紀多大多能幹，只有當父母還在時，才會感覺自己還年輕，可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聽到這裏，我一口酒嗆住，眼淚跟了出來。
大前天妻子在家打來電話，說外公終於忍不住趕到醫院，告訴外婆實情了。他希望外婆回去安心待些日子，不想等到人在醫院裏走。前天大風降溫，但我在家裏坐不住了，下午和表兄弟趕回去看一眼外婆，說會話再趕回上海。
姨媽說，外婆知道實情後，也比較平靜，就是對著外公說，老頭子，看來這回我真的要和你分手了，你這個脾氣今後怎麽和孩子們相處啊！外公黯然，說那我慢慢改。
幾個月來，我一直心情壓抑，但還是要樂觀面對生活，不想表現出絲毫。家人們都很艱難地偽裝心情，在外婆面前表現得開心點，也讓她有個好心情，能多些日子。原來悲傷也會麻木，但我知道，這種麻木克制遠比放情痛哭困難。
外婆回家了，她的心情是安寧的，兒孫晚輩都在身邊，雖然不知道哪天會走，但我相信最後的日子沒什麽遺憾，除了放心不下外公。
回上海的路上，我反復想著舅舅那句話：不管自己年紀多大多能幹，只有當父母還在時，才會感覺自己還年輕，可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那晚我夢見自己和外婆一起剝毛豆，那是小時候吧，陽光照進窗格，在磚地上投出一道道金色.......
楼主: ★李子★
发表于 2009-11-8 22:42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07:53
早哈，，，
【轉帖】原來悲傷會麻木
